昨天，一个国产数据库厂商的销售电话我，问我能不能再考虑一下他们的产品，价格上可以再考虑。我纠结了好几秒，最后还是跟他说了实情：东西太贵了，预算没那么多，要不以后咱们再说？
无独有偶，睡前跟以前的同事聊了一会，按说他们也算国产数据库里的大玩家了，标杆客户就有两位数，各类中小客户更是数不胜数。可是我们讨论起他们公司产品的未来，还是多少有些悲观。原因也很简单，买数据库的公司余粮也不多了。
我们也要降本增效
不光是各类互联网大厂在降本增效，我们这些传统行业日子也不算好过，尤其是进入经济下行周期，还赶上美联储加息周期的尾声，鬼知道降息以后会不会重现历史。富日子还得穷过呢，何况不算富裕的日子。
很多人以为金融客户有钱，现金流充裕，其实这也是刻板印象。金融行业和其他现金流行业（例如地产）最大的不同是，监管太严格了。大家不管做什么都要考虑再三，这种思维也放到了IT建设中。尤其是在当下，能用10万块解决的事，绝对不会花11万，能开源免费搞定的场景，就别考虑什么付费版。否则别说项目审批，自己心里那道坎都过不去。
开源的MySQL、PG、Clickhouse这些很成熟的东西，足以应对相当比例的需求，而且既有各种配套工具，又有文档知识储备，更重要的是，招人容易。换个新产品，有多少坑厂商自己都不清楚，更别说招人。在这个降本增效和降本增笑二选一的十字路，谁也不想当后者，陷入马尔萨斯总比马克沁强吧，活下去才有机会迎接马克思。
你以为这就完了吗？并没有。
信创尤其是一些国资背景的企业，这是任务。可是可靠性、性能、稳定性都是刚需，掉脑袋的生意有人做，赔钱的买卖没人干。前同事在的国产大玩家那里，就有不少看起来体面的客户，白嫖了两年到现在一分钱不掏，沉没成本已经拉到爆，之所以不肯买单，理由也很明确，和现有的生产相比，这几样指标不达标，实际业务场景跑下来，和ppt宣传的不符。要知道这一单一旦没了，就得走几个公司领导。进退两难，只能耗着吧。
至于是真的想白嫖还是顾虑产品力，我倾向于后者。要知道业务停机带来的损失，很难真是估量，这都不是降本增效，这是生死攸关。从IT领导的角度，更怕业务部门给出一个自己无法承担的数字，搞不好自己都得走人。宁可在国产数据库行业内留个坏名声，也不能让自己丢了饭碗。
少一点兵马未动ppt先行
三年下来看了上百家厂商的ppt，从标题到内容，无一不是吹得天花乱坠，到了试用环节，我都怀疑天花病是不是又死灰复燃了。
那互联网那套思维去搞数据库是玩不转的，所谓唯快不破是建立在可靠稳定的基础上，没有了这些一切无从谈起。ppt吹得再好，不如拿出实打实的东西。互联网的C端产品做不好，大不了不用了，再不行给你退款总可以吧。可是数据库一旦上了生产，搞不好就是断头路，回不去了。别说什么我们后续改进版本，谁家生产环境隔三岔五升级版本的？自己当DBA恨不得能上线跑到下线不折腾才好呢。升级成功了说明你产品厉害，升级失败了我走人，没人会拿自己的饭碗给别人背书。要不然怎么Oracle11.2.0.4到现在还占据着相当高的比例。Oracle尚且如此，更别说有些数据库产品自己的寿命都还没Oracle一个小版本时间长。
另一方面，我接触的某几家厂商，给我感觉就是ppt写的大而全，实际使用样样不精。剑宗气宗你总得选一样，两样都是纲两样就都不是纲。与其伤其十指，不如断其一指。不可能把所有功能都支持了，在有限的情况下，瞄准一个钉子去把锤子造好才是正道。这里面也有几家厂商确实是瞄准了某个场景，逐步拓展，如今收获了很多头部客户，说明创始团队是务实的，明白改在什么阶段发展什么，而不是先用ppt把牛吹出去再去找补。实际在数据库选型的时候，选择一个大而全或者性能炸裂的需求并不多，更多的是一些现有场景很拧巴的情况下，不得不寻找新方案。比如MySQL的分库分表，已经是老顽疾了。我需要一个东西替代它，但是我并没有需要替了它后面更多平台的需求，你非得给我吹你能把后面的东西都替了，这就不仅仅是技术问题了。
再就是，有些厂商吹都没吹到点子上，我一个传统行业强监管的客户，你总让我用你公有云，吹嘘公有云版多厉害，这不有毛病吗。中美两国的法律、监管、用户习惯、企业规模、财务核算都差异巨大，不考虑一下为什么两国最终演化出今天的路线，而是盲目崇拜国外路线，就很务虚。所谓什么教育市场云云，中国市场这么大，能人辈出，还轮不到某些数据库外行来教育吧。不要总想着以小博大逆天改命。如果你总想着通过精妙的设计逆天改命，那么命运一定会从其他地方找回场子。
文章大部分内容是昨晚跟前同事聊天之后写的，剩下部分早上醒来又写了一点。在买家都在紧巴过日子的时候，卖家们更要想想自己出路，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。
